庫克訪談筆記:動情回憶喬布斯
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庫克,但卻是第一次采訪這位喬布斯接班人。準確的說,這是中國媒體第一次采訪庫克,采訪蘋果的CEO。在喬布斯的時代,這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在印象中,庫克總是皺著眉頭的一臉嚴肅狀;在與喬布斯參加發布會時,庫克也總是安靜的坐在一旁。《Inside Apple》一書的作者亞當·蘭新斯基(Adam Lashinsky)就稱,“庫克一貫的表情就是皺眉,他的幽默感也是一本正經,不露聲色的”。庫克曾經給銷售業績最差的下屬發過馬桶搋,似乎是他幽默感的最好體現。
由于駐站硅谷,也曾經在蘋果總部偶爾見到兩次庫克的身影,神色匆匆不茍言笑。但此次采訪卻令我對庫克的印象大為改觀,他絕非想象中的那樣無趣死板,時而端坐微笑,時而開懷大笑,而更像是個美國生活中常見的鄰家大叔。
采訪安排在北京國貿的柏悅酒店,新浪、騰訊與搜狐三大門戶群訪庫克,新華社則有單獨專訪的機會。從67層的空中大廳看出去,北京的天空一片昏黃陰霾;嚴重的空氣污染,和硅谷泛濫的陽光藍天,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這樣的天氣,熱愛運動的庫克顯然是沒法在室外健身了。
到了約定的時間,蘋果公關帶我們走進定好的套間,庫克早已等待在房內。他滿臉笑容地起身,走到門口與采訪者一一握手和介紹自己,開著玩笑。親切隨和是近距離接觸庫克的第一感覺,這不是微軟鮑爾默那種極具喜劇效果的熱情洋溢,更像是美國普通鄰居的日常問候。
庫克穿著深色的襯衣和西褲,一頭白發格外醒目,眼鏡隨意放在沙發上,腳上的舊皮鞋略有些皺,一身打扮隨和而又自然,與前一日會見工信部部長苗圩正裝 革履的樣子有著鮮明的對比。在庫克的身上,沒有喬布斯那樣震懾四周的氣場,你想象不出這是全球最強大科技公司的領軍人物。他就自然地坐在沙發上,只是隨和 的笑著,房間的氣氛很快就變得輕松起來。
庫克是個工作狂,單身至今的他除了工作,唯一的愛好就是運動健身。有報道稱,他每天4點半起來回復郵件,5點鐘就去健身房運動,最喜歡的運動是騎單 車,是環法自行車賽冠軍蘭斯·阿姆斯特朗(Lance Armstrong)的車迷。年過半百的他,看起來體格健壯,肌肉線條明顯,渾身充滿著陽光氣息。這對關心蘋果的人而言是個好事,至少不會發生喬布斯那樣 英年病逝的悲劇。
庫克注意到我的著裝,眨了下眼睛開玩笑地說,”你穿著很正式啊“,中國媒體對蘋果CEO的首次采訪就這樣在笑聲中開始。蘋果的總部公關和大中華區公關兩位女士正襟危坐在一旁,腿優雅的斜在一側,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,但卻掩飾不住她們嚴肅的神情。
隨后庫克開始了公關性的自述,語速緩慢但很熟練。“我們經過了不可思議的一年,過去幾個月我們更新了幾乎全部產品線,發布了iPhone 5、iPad 4、iPad Mini等產品。。。中國市場對蘋果非常重要,會成為蘋果最大的市場。。。”這兩段語句,他顯然是準備充分。因為從隨后的新華社專訪稿件來看,庫克顯然又 再次重復了這段話。
由于其他媒體的需要,蘋果為此次專訪安排了翻譯,雖然有利于庫克與其他媒體的溝通,但也大大縮短了實際的提問時間。而后蘋果又臨時將采訪時間從原定的75分鐘壓縮到只有45分鐘,導致事先準備的很多問題都由于時間原因只能放棄,實際上每名采訪者只有4個問題。
三家媒體開始向庫克輪流提問,新浪科技提出的問題包括蘋果產品在中國上市時間、蘋果與中國移動的合作前景、蘋果促使富士康提高薪酬和勞動條件等。很遺憾,沒來得及提出平板電腦、iPhone Mini等外界較為關心的問題。
庫克的回答依舊語速很慢,看得出有些問題他的確是現場思考后回答,回答之前會稱贊一句,“這個問題不錯”。在口才方面,庫克并沒有喬布斯那樣的天賦 和神采,沒有煽動性的語氣和語句,但卻讓人覺得樸實和可靠。但凡涉及未來產品的問題,庫克都會以不便透露而婉拒。關于蘋果電視,庫克大笑起來,大打擦邊 球。按照蘋果的慣例,只要在回應中不否認就是有可能。
庫克實際很愛笑,表情也很豐富,這與此前外界的印象大相徑庭,或許他真的心情很不錯。談到在1號線地鐵遇到蘋果粉絲,他會開懷大笑;講到蘋果用戶受 到產品的喜愛,庫克會流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驕傲。“(蘋果員工)我們的共同目標就是打造全世界最好的產品”,這種公關詞匯在喬布斯和庫克說來,卻總讓人覺 得很自然。
這種自豪感或許正是他十多年來在蘋果勤奮工作的動力源泉。在庫克的身上,很容易捕捉到那種對蘋果產品的熱愛。而他面前的茶幾上,擺著從iPod、iPhone、iPad和Macbook等各種蘋果產品。當他拿起蘋果產品的時候,他的眼神是非常純凈。
時間過的很快,40多分鐘很快過去,蘋果公關已經說了“下面是最后一個問題”,但庫克對搜狐的最后一個問題只說了一句話。現場陷入了一秒左右的停頓 中,我抓住時機搶問了庫克最后的問題。喬布斯一向以嚴要求和壞脾氣著稱,經常罵得下屬狗血噴頭,那么對他最為信任的庫克,喬布斯是否也有發火的時候?喬布 斯當年又是怎樣在5分鐘內說服庫克從康柏跳槽到蘋果的?
一旁的蘋果公關很快做出反應:“時間已經結束了!這個問題也不適合!”但庫克笑了起來,揮手制止了蘋果公關。“不,喬布斯沒有對我發火過”,他的眼 中有一種兒童的神情,語氣變得更慢。“當年喬布斯面試我的時候,和我談了蘋果的一個產品,他說會集聚公司資源專注于這個產品。當時多數IT公司還專注于服 務器,而他對消費產品的愿景和專注性打動了我,我不是個喜歡隨波逐流的人,隨即決定跟著他跳槽去蘋果。”
房間里安靜了下來,庫克停頓了幾秒鐘之后,慢慢地說,“那個產品就是iMac”。
那一刻,很感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