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貓燒香作者求職或碰壁:不做“毒王”很多年
3年前，李俊因為網絡鋃鐺入獄。3年后，當李俊重獲自由時，夢想與現實之間，仍有一道網。
對于有“毒王”之稱的“熊貓燒香”作者李俊來說，偌大的北京城顯然是他實現“華麗轉身”的最佳場所，所以三年刑滿釋放出來不到一周，他就與他的“最佳拍檔”雷磊冒雪飛到了北京。不過新年北京降下的這場大雪，能否“洗白”他們曾經制作“熊貓燒香”犯下的錯誤，仍有待時間來驗證。
“希望能為他們創造一些價值。”昨天，在進京求職的過程中，李俊接受本報記者和騰訊科技的專訪，如此表達他對一份安穩工作的熱切期盼。（詳見專訪視頻文字實錄：熊貓燒香作者：青春流逝愧對父母）
關于過去：不是報復社會
談“熊貓”：不是為了報復社會
與此前一些媒體報道的不同，談到制造“熊貓燒香”的原因，李俊強調，他從來沒有因為學歷過低而在深圳找不到工作就去報復社會的想法，“沒有那么變態，主要還是興趣。”
主修專業是水泥機械的李俊本不該涉足電腦行業的，不過正是他口中的“興趣”讓他持續了長達多年的自我學習過程，最終走上了犯罪之路。
“主要是為了好玩兒，沒想到會有這個后果。”經過多年的鍛煉，最終在2006年，他們搞出了“熊貓燒香”病毒，后果是，2006年12月到2007年1月，熊貓突然從寵物變成了怪物，從南到北中國的網民都戰戰兢兢的，生怕會在電腦上碰到它。
時至今日，李俊仍強調沒想到那只憨態可掬、雙手合什握著三根冒著煙的香的熊貓會傳播得那么快、肆虐的范圍那么大。而他們的錢包也迅速鼓了起來，幾乎能用“日進斗金”形容。
犯下的罪過顯然不能再用“興趣”來逃避了。“看到那些錢的時候，真是覺得心驚膽戰的，就覺得這是不義之財。”李俊表示。而雷磊則表示，當時父母要求不要干違法的事情，但是自己法律意識淡薄，“那時候不懂法律，所以也沒想那么多。”
談入獄：三年光陰被浪費了
隨著病毒的肆虐，警方很快介入調查。2007年9月24日，仙桃市人民法院對被告人李俊、王磊、張順、雷磊4人宣判，李俊被判處有期徒刑4年，隨后開始服刑。那一年，李俊才25歲，顯然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軌跡會與監獄有交織。
“原以為自己在網上的所有行為不會有事，但最終還是觸犯了法律，虛擬的世界終歸回歸現實，在網絡上干了不該干的事情，一樣要受到法律的制裁。”入獄之后，李俊如此表示。
這顯示出他對自己所從事的行當的看法竟然是如此幼稚，而入獄也最終讓他幡然醒悟，想起來要提醒那些網友不要重蹈覆轍。
“剛開始的時候，我常常躲在被子里哭，日夜想自己的經歷，想自己的未來……想的東西很多，人都快瘋掉了。”牢獄生涯顯然給了他足夠多的時間來反省自己，尤其是為他操勞的父母，還有失去的光陰、自由。
“浪費了三年的光陰，覺得很不值。”對于牢獄生活，李俊表示“不太好講”，反正就是完成各種工作、搞搞衛生之類的，言語間時時透露出他對獄中生活的厭惡，甚至是對那些一同服刑的人，他也時時刻意回避，“關在一起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罪犯，小偷之類的都有。”
“當然我也是罪犯，我知道，但以后再也不會了。”李俊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父母，所以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找一份安穩的工作。
談朋友：雷磊帶我成為黑客
整個采訪過程中，除了提及技術時李俊會顯露熱情，其余時間他都神情落寞。相比之下，年紀比他小的雷磊就老到得多，或許提前兩年出獄給了他更多自信，抑或優裕的家境給他的性格如此？
在“熊貓燒香”事件里，他們的關系也是如此：雖然李俊是主要作者，但他卻是雷磊的徒弟，原因是他是由雷磊帶入門的，不僅是技術，還有整個黑客行業。
“小學、中學都是同學，不過并非同班。”李俊表示，兩人認識起源于一次網吧偶遇。1999年，美國轟炸中國駐南使館的事情發生后，雷磊所在的黑客組織發任務，攻擊美國的網站。接到任務后，雷磊在網吧埋頭工作，李俊就是在那里碰到他的，“當時網吧里其他人都在玩游戲，他就看我在干什么，覺得很有意思。”
最終，兩人配合完成了組織的任務。而兩個中專畢業的同學就這么邁入了他們的未來。李俊表示，2001年開始編程是因為興趣，之后他們經常會溝通，并去完成一些黑客組織的任務。
“兩人配合非常默契。”雷磊表示，很多時候，他寫程序累了，只需留言在電腦上然后去睡覺，李俊看到后就能接著寫下去。雷磊甚至將這種默契稱為“最佳拍檔”。
關于未來
我希望找份體面的工作
談家人：想給父母創造幸福
因在監獄表現良好，李俊減刑一年多，于2009年年底提前出獄，并在昨日上午與雷磊一起坐火車來到北京。“北京太冷了。”李俊如此感慨道。不過50年一遇的大雪并沒有打消他找工作的熱情，原因是遠在千里之外的父母。
“希望找份體面的工作，好好干下去，給他們創造幸福的生活。”李俊表示，父母50多歲，都是退休職工，不過由于生活拮據，父親至今仍在外地打工，母親則在陽邏街頭做清潔工，父母的艱辛讓李俊感到無比愧疚，“在牢里的時候都是他們在操心，有時候兩人在家里都會哭起來。”
相比之下，家境狀況優裕的雷磊更為灑脫，由于父親有一家機械廠，從牢里出來之后他就去廠里幫忙，隨后自己還開了一家汽車美容店，生活自然不存在壓力，不過比起這種父母親設計的路，他更希望自己去闖，“還是想自己去做一些事。”
“我一直在等他。”雖然兩人都打算投身網絡安全行業，不過雷磊出獄后并沒有立即找一份這方面的工作，而是一直在等待李俊出來，“我們是最佳拍檔嘛，兩人的目標一致。”
談求職：“工作”仍然在前方
轉行：想幫網友不再中毒
熊貓燒香病毒是極為恐怖的，不僅是千萬臺次電腦遭到了洗劫，而且連網吧老板也放出話：“抓住這個家伙，我讓他躺著出我的大門。”
“想跟他們說聲對不起。”昨日采訪的開場，李俊如此表示，現在他經常會上一些討論病毒的論壇，為碰到病毒、束手無策的網友解決難題。“以前傷害過他們，希望能盡量幫助他們不要再中毒。”
不過當話題轉入他曾犯下的錯誤的時候，他變得有些木訥，只是強調，出獄后他只希望能投入到國內一些大的網絡安全公司中去，找尋一份穩定的工作，例如金山、江民、瑞星之類的都可以，“希望能為他們創造一些價值。”
應聘：金山要通盤考慮
昨日來到北京之后，他們隨即去了金山公司，李俊還獲得了金山的一份“聘書”，不過是金山民間專家組的，而兩人對于金山的感覺也并不是那么理想。
“需要通盤考慮是否聘用他們。”金山方面的工程師則表示，從技術上看，兩人有一些自己的想法，不過在反病毒層面并不高深，只是比較感興趣，可能還需要提高，尤其是在新的安全發展方向和未來趨勢上。
而且他們還有一個擔心，那就是團隊問題，“網絡安全不是一兩個人能做的事情，需要整個團隊完成，里面分為各種層面，不像做一兩個小產品那樣，這種磨合也需要很長時間。”
技術：補上去會很簡單
另外，一些業內專家也“潑冷水”表示，“熊貓燒香”病毒并不高深，唯一值得研究的是其傳播方式多樣、傳播速度迅猛。對此，李俊笑言這只是“會者不難”的說法，因為這個病毒對他們也不是難事。
或許緣自長達7年的浸淫，對于這方面的技術，兩人還是極度自信的。雖然業內有聲音稱，在牢里呆了三年，對目前反病毒領域的了解顯然會有脫節。李俊卻不這么認為，“在牢里的時候，很多網友、同學給我寄了很多書，所以也能夠學習到最新的東西。”當記者提到前幾日電腦中了病毒的時候，他也很熟練地為記者解答相關問題，顯示了他對技術的熱情。雷磊則強調，“不會落后，因為我們有一定的功底，補上去會很簡單，而且這兩年在牢里也沒停止學習。”
薪水：有合適職位就行
“如果要求不高的話，工作應該能找到吧。”李俊如此表示。不過對于薪水，曾經“日進斗金”的李俊倒是強調沒有太高的期望，只要夠生活并能有些積蓄，并且在公司能發揮長處就行。而雷磊則表示，希望能參加一些編程大賽，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。
“從牢里出來才一個多星期，很多事情也沒考慮那么長遠，基本上就是想要在網絡安全技術行業做吧，公司不管大小，只要有個合適的職位，還能學到東西就行。”李俊如此期待他的北京之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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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同行經歷】
入獄黑客“洗白”不容易
就像李俊出獄后曾經自嘲的一樣，“常在江湖漂，哪有不挨刀。”世界上很多黑客都有過被抓經歷，所不同的是他們出獄后的選擇。李俊希望找份與網絡安全有關的工作，但他的同行們卻并非都是如此。
世界第一黑客
監獄常客終被招安
現年45歲的世界第一黑客凱文·米特尼克，生于美國加州。還在上小學時，他就用學校的計算機闖入了其他學校的網絡。首次入侵的成功后，米特尼克開始黑客生涯。在連續的作案成功后，他將入侵的目標鎖定到了美國聯邦調查局的電腦網絡上。憑借先進的“電腦網絡信息跟蹤機”，特工人員還是將米特尼克捕獲了，他也成了世界上第一個“電腦網絡少年犯”。
很快，米特尼克就被假釋了。不過，他并未收手，1983年，因非法進入五角大樓的電腦網絡而被判在青年管教所管教6個月。1988年因為入侵數字設備公司DEC再度被捕。因為連續入侵美國5家大公司的網絡，1993年，美國聯邦調查局對他發出了通緝令。1994年12月，米特尼克再次出手，隨后再度落網，并被判入獄4年半。
2001年1月，米特尼克在承認自己曾犯有電話竊聽和利用計算機欺詐、非法竊取計算機網絡資料的罪行后，獲得了監視性的釋放。在越來越嚴重的網絡安全面前，美國政府官員希望米特尼克提供黑客攻擊電腦網絡的內幕信息，以提高政府電腦網絡的抗黑客攻擊能力。
香港14歲黑客
一朝被捕永怕電腦
米特尼克是不幸的，因為他被永遠禁止接觸他熱愛的電腦，甚至手機也不例外，但他也是幸運的，因為他沒有離開黑客這一行。相比起來，香港一位14歲的少年黑客就要郁悶多了，一次被抓經歷，讓他永遠怕了電腦。
2008年1月，香港一名14歲男生入侵一家計算機公司的網絡服務器，一舉竊得8間學校校內網的最高權限登入名稱和密碼，被香港警方拘捕。
獲準保釋后，這名少年情緒很低落，躲在家中不肯吃飯，不敢上學。據他的母親透露，兒子入侵學校計算機系統純粹出于好奇，根本不知道這是嚴重犯罪。現在，他已經對電腦產生恐懼。晨報記者 王穎晨
【記者手記】
誰的職場，誰的江湖
若非親眼所見，很難想象昔日被媒體譽為“毒王”的李俊竟是其貌不揚甚至有些木訥的人。相反,他的搭檔、從犯雷磊卻是個高調且張揚的人。
不知是性格如此，還是三年牢獄生涯給了他太多不穩定感，采訪中，李俊時時顯露出對未來穩定生活的強烈期盼。而雷磊則依舊張揚，私下聊天時評論起業內的公司一點也不客氣。
這就是私下間兩人真實的關系，也就決定了昔日的最佳拍檔的北京之行顯得不如他們口中那么協調：一個急需工作期待穩定，一個希望自己的夢想重新起飛。
整個采訪過程中，李俊只對技術和未來的工作預期做出較多表示，其余時間他都很沉寂。而年紀比他小的雷磊對場面的把握就很老到，說話也更干脆，他明確希望自己能進入某網絡公司，并強調這是自己的目標，明確拒絕了父母為他設計的路。
可以看出來，就像當初雷磊將李俊引入黑客這個行業一樣，在兩人目前的關系中，主導者依舊是“師傅”雷磊，這大概也是目標如此不協調的兩人，能夠再度走到一起的唯一原因。
不少業內人士認為，兩人此次北京之行確實并非眾人看到的“找工作”那么簡單，一些抨擊惡意炒作和存在策劃的評論也已出現，如何看到整個事件也就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。
不過作為旁觀者，多一些善意的理解和包容是必要的。畢竟在步履蹣跚的中國IT界，給更多人才成長的機會就是給行業更大的未來，否則因不容納導致的惡性循環將不可避免地出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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